第二十一章

第五章 林高参(8)
　　暂51师工兵营奉命于两天内紧急修复北山简易飞机场。南京国防部将派一位中将高参降落古堡城劳军。
　　连绵的霪雨变成雪花，纷纷扬扬漫天飘洒。天气冷极了，似乎一伸手就能抓住一块冰冻住的空气团。
　　一架空军购自美国的伏乐梯V—11轻型飞机从南京大校场机场起飞，经过2个多小时飞程晃悠悠降落在古堡城北山机场上。国防部三厅(作战厅)中将林荫卿高参代表南京国防部前来授勋。在机场迎接南京贵客的除戴煌师长、肖德森参谋长、谍报处长陆本杰，还有城防司令官朱奎、参谋长魏晋源以及绥署侦缉处长顾汴生。此外，还有一些从郑州逃亡此地的省绥靖公署官员、本城官绅代表等人都在刺骨的瑟瑟寒风中候立飞机转着螺旋桨滑行过来，声音震耳欲聋。机身停稳，高参从舷门探出头，向迎接的人群挥手致意。
　　林荫卿肩披黑色大氅，瘦高微秃，鼻梁架着细金丝边眼镜，上唇留着两撇短胡须。盛大的迎接场面令其兴奋。阵风中，他伸手抓紧头上呢帽，在卫士搀扶下磕磕绊绊爬下舷梯。
　　“呜！”一阵疾风似虎扑狼掠般刮来，卷走了林高参的黑色呢子礼帽。暂51师政训处长邱善庆推开卫兵，在翻滚的呢帽后面猛追。他一个狗扑食抓到黑呢帽，吹掸掉帽沿沾的泥土后，跑步回来，恭敬将帽子捧上。
　　“国防部三厅中将林荫卿高参！”副官在前面领路，向众人介绍，然后转身对林高参一一介绍戴煌军长、肖德森参谋长和城防司令朱奎等人。
　　林荫卿很擅长表演，上前一步伸手紧紧攥戴煌和朱奎两人手，摆出拥抱亲密状让记者照相。他亲切地说：“久闻两位大名，如雷贯耳。我日才有幸面识两位国军中将。”
　　“中将？”戴煌、朱奎两人错愕，皆以为是林高参口误。
　　“不错，你们两位已由蒋总裁举荐，晋升为陆军中将。陆军第67师编为67军。暂51师同时升格军级构架。”说着，林高参从随从副官手中接过两个绛红色云锦盒，打开取出肩章、勋标，分别为戴煌、朱奎两人戴上。接着他又从印有“总统府”字款的信封中掏出信纸在风中展开，朗朗念道：“委座亲笔信”，他轻咳一声，绷紧信纸念：“共匪毁宪乱政，勾结苏俄，分裂国家，系民族大患。兹际国运益艰，尤需戴、朱二位贤弟大展军事才能之时，想必义不容辞。山城兵勇墙坚，共军不能遽破，深望弟能不负重托。”
　　他放下信，脸上堆笑恭维说：“两位不愧国家干城，此役领袖甚为满意，钧谕褒奖。”
　　朱奎咧开两片厚嘴唇，喜得不知说什么好，只顾“哈哈”傻笑。
　　戴煌想起蒋总统宠爱及栽培之恩，惶惶涕零地说：“校长于我，如再生父母。”
　　肖参谋长挥手对前来迎接的人说：“林高参鞍马劳顿，先打道回府。今晚再与诸位联欢叙谈。”
　　高参乘坐的黑色雪佛莱轿车开走后，众人散去。
　　这架伏乐梯V—11轻型飞机起飞前等了很久，因为此行必须要接走因郑州战役被困住的美军通讯顾问约翰·彼得斯少校，他迟迟未到。
　　原来，鹰钩鼻、褐发碧眼瘦高个儿的彼得斯今天早早就背行囊出门，招手要了辆黄包车要去东城北城飞机场。他叽哩咕噜说半天也没法让黄包车夫弄明白要去的地方。他忽然灵机一动，张开双臂，头冲前，比划飞机的样子。车夫恍然大悟，连说：“欧凯、欧凯！”他撒开腿，一遛烟把美国人拉到十字街口，停下车撩衣扇着汗说：“到了！”
　　美国人下车一看傻眼了：滑县道口烧鸡店。
　　再说机场迎接客人的官绅散去后，顾汴生哈着手取暖过来对负责机场警卫的暂51师三团长韩克温说：“团座，恁坐飞机木(没)？”
　　韩克温咧笑憨厚说：“不怕顾处见笑，杂牌军将领都是土包子，俺还真木坐过飞机呢。”
　　顾汴生热心地说：“这架飞机暂时受侦缉处控制，俺跟空军飞行员商量一下，让恁上飞机，起飞在古堡城上空转两圈玩玩，满足好奇心如何？”
　　“那敢情好。正好俺也想看看城外围的地势。”
　　这时，约翰·彼得斯少校匆匆赶到，被两名侦缉队员护送上飞机。
　　于是，韩克温兴冲冲爬舷梯也上了飞机。飞机起飞后在古堡城上空盘旋一匝后，腾空向南飞去。韩克温觉到状况蹊跷，便敲打驾驶舱门。这时，机上便衣队员已拔枪在手。解除了韩克温武装，一个便衣队员从文件包里取出两份令函给韩克温过目。一份是南京国防部的命令，内容是：韩克温暗曲通匪，煽惑军心，着即免去本身职权，调南京军事学院任教，即调即往，不得有误。另外一份是南京保密局负责主管战地情报处的鲍志鸿发来第270号密电：“就地密裁！”
　　便衣队员说：“顾处长念及胞泽旧情，选择执行第一份命令。”
　　韩克温这才知道上飞机是跌入顾汴生设计的圈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