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第一百零五回：出宫
　　文妃笑刚要问，但是很快，她就知道答案了。
　　一束光线围绕着真金旋转一会儿，插入自己身前侧的墙壁上。
　　“怎么还有这么多、这么细的箭？”文妃笑定睛一看，“十一？”
　　“还有。”
　　文妃笑刚数完十一支箭，就被真金搂入怀中，接着便在本来就不是很宽敞的通道里旋转、跳跃了六次。每一次旋转，每一次跳跃，文妃笑都感觉是穿梭在刀林剑雨中，无数支箭从自己的身边擦过，“嗖嗖”的声音不绝于耳。
　　终于，真金和文妃笑一起躲过了最后一波的暗箭。
　　文妃笑还没站稳脚跟，就看见一道银光从自己的眼前划过，射到自己身侧的墙壁上，“十？这次怎么只有十支？”
　　文妃笑搞不懂原因，怀疑地看向真金，真金更加握紧了文妃笑的手，“走。”
　　经历了这样九死一生的机关，就算有再多的机关，真金和文妃笑都不放在心上了，那么剩下的，就只有跑了。
　　跑出地牢，跑出皇宫。直到前方出现一片可以栖身的树林，真金和文妃笑才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真金背靠着一棵树，弯腰站立，“铁穆耳和安童应该就快要追上来了，我在这里拦着他们，你先走吧。”
　　“不行，真金，不然。不然你和我一起走吧？忽必烈已经知道了我的事情，恐怕。他不会轻饶你。”
　　“我可是他的儿子，你们汉人不是有句话嘛，‘虎毒不食子’。”
　　“可是。”文妃笑好像还要说些什么，但是她的话题突然转移了，“你的脸色好像有些不对。”
　　真金的脸色已经开始发青、发紫了，只等文妃笑的话一出口，他就再也站不住，跪在了地上，手捂胸腔，口吐鲜血。
　　“啊？”文妃笑连忙跑过去，“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
　　真金刚要说话，就又是一口鲜血，他只好用微笑地摇头一下带过，“没事，老毛病了。”
　　“什么老毛病？以前怎么没有看到你这样过？”
　　不知道为什么，文妃笑这样一句无关痛痒的话，却让真金倍感温暖，“你还不走？是不是没有看够啊？”
　　“当然不是了。”文妃笑犹豫一阵，“我还是不能就这样走，我。”文妃笑边说边伸手去扶真金，是一篇粘稠的液体，“啊？”文妃笑连忙缩回手，放到眼前一看，“血？怎么这么多血？”
　　好像自己最重要的秘密被发现了一般，真金一把推开文妃笑，文妃笑毫无准备，一下坐到了地上，那只鲜血淋漓的手还高举着，“箭？是不是那第十一支箭？这箭上，好像有毒。”
　　真金越来越虚弱，他点了点头，好像就已经用尽了所剩的全部力气。
　　文妃笑再一次冲上来，“回去，我们回去。”
　　“不。我们好不容易才逃出来，不能回去。”
　　“那你怎么办？不回去，你。你怎么办？”
　　“就算死，我也不要回去。”文妃笑没有说出口的话，被真金自己给说出来了。
　　既然真金都这么说了，文妃笑还能说些什么呢，“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应该。不应该让你带我来的。”
　　“说什么傻话！来都来了，我只求你，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怎么会呢？我怎么会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呢？”
　　文妃笑声泪俱下，泪水洒在真金的脸上，反而把真金给淋清醒了，“你哭什么？我这不是还没死呢嘛？”
　　“胡说！”文妃笑擦干眼泪，虽然她心知肚明，真金所中之毒，无解，“你不会死的！你不会这么轻易就死的！”
　　虽然明知道文妃笑说的谎言，但是真金依旧很高兴，“其实，我先走了也挺好的。这样，我下辈子可以早一点遇到你了。至少，要比秋梦客早。”真金紧握着文妃笑的手，好像是怕她不相信自己的决心一样，“妃笑，我真的。真的不喜欢当太子，也不喜欢做皇帝。”说着好着，真金竟然如刚才的文妃笑一样，哭了起来，“生，我无法选择，但是死，我不想死在我生的地方，妃笑，不要送我回去，带我走。”
　　文妃笑愣住了，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真金又接着说道，“有一个问题，我知道很傻，但是我还是想问。”
　　“你问啊！”
　　“如果。如果你先遇到的是我，而不是秋梦客，你会爱上我吗？”
　　文妃笑再一次愣住，但是她很快便反映过来，接连点了好几次的头，唯恐自己和真金不相信似的。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就在真金感到最高兴、但是却还没来得及表达的时候，追兵到了。
　　铁穆耳带着安童等人赶到，“父亲。”
　　“太子殿下。”
　　一见真金身受重伤，铁穆耳怒发冲冠，“父亲。妖女，是你害了我父亲！来人，把这个妖女给我抓回去。”
　　真金轻轻地挥了挥手，“不要。好儿子，你放我们走吧！”
　　“父亲，您伤得很重，必须赶快回宫救治。”
　　真金轻轻地摇了摇头。
　　“父亲，如果今晚我不把您带回宫去，皇祖父他。他肯定饶不了我。”
　　忽必烈是什么人，没人比真金更清楚了。一边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边是自己最爱的女人，真金有些为难了。自古知子莫若父，真金深知铁穆耳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秉性，即使没有忽必烈的命令，铁穆耳也会说到做到的。既然自己在死前和文妃笑远走高飞的愿望不能实现，那么就让自己的残躯发挥它最后的价值——给文妃笑以自由。
　　真金转头看向文妃笑，“妃笑。”
　　“我听你的，我什么都听你的。”文妃笑感觉真金的身体越来越冷。
　　“不是我不想和你一起走，只是。我恐怕是走不了了。”
　　“只要你想走，我保证，谁也拦不住我们。”
　　文妃笑有多少斤两，真金当然很清楚，更何况，水龙吟还不在文妃笑的身边。他想和文妃笑远走高飞，却不想文妃笑给他陪葬，“只要我还在这里，你就别想走。”
　　“什么？”
　　文妃笑还没明白真金的意思，只听真金又说道：“我跟你们回去，但是，你们要放她走。”
　　“父亲。这妖女可是皇祖父要的人。”
　　“我不管，你们要是不答应我，我便立刻死在你们面前。”
　　“父亲。不要。好，好，我答应你。”
　　铁穆耳答应了，文妃笑却反对了，“不是说好了一起走的吗？”
　　“对不起，我食言了。”
　　“你。”文妃笑终于明白了真金的良苦用心，“你不走，我也不走。”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不够。不够。”
　　“你们还不过来扶我？”
　　铁穆耳和安童带着几个人连忙向这边走了过来。
　　见状，文妃笑紧紧地拉住真金不放，“不。”
　　“妃笑。”真金凑到文妃笑的耳边，“下辈子，我不要。不要生在帝王家，我要。我要成为你下辈子遇到的第一个男人。”
　　听到这句话，文妃笑双眼朦胧，手也不自觉地松了，眼睁睁地看着真金和安童从自己的怀里带走了真金。
　　文妃笑摊在原地，只见安童把真金送到了铁穆耳的马上，铁穆耳载着真金率先掉头，向来时的路飞奔而去。
　　“真金。”文妃笑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之后，便泪如泉涌。因为她知道，真金无论是和她走，还是和铁穆耳回去，都是死路一条。虽然她不喜欢真金，但是，她再也见不到真金了。一想到这里，文妃笑把头深深埋在自己的两臂之间，哭得天昏地暗。
　　文妃笑不知道，真金在马上还曾回头看了她一眼，眼中带着泪；还曾跟她说了一句话，“永别了，妃笑。”
　　不知道过了多久，文妃笑终于把头抬了起来，因为她听到有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正在向她走来。她下意识地以为是真金，但是，当她抬起头来的时候才发现，来人不是真金，而是刚刚和真金一起离去的安童。
　　“安童？真金呢？他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
　　“那你回来做什么？”
　　“我。”安童冷笑一声，“我本来是奉命回来杀你的。”
　　“是铁穆耳的命令的吧？”
　　安童点点头，“不过，我不准备服从命令。”
　　“你想放我走？”
　　“不错。”
　　“为什么？”
　　“因为秋梦客，三年前，他曾救过我一命。今天我不杀你，就当是还他一命，我不想欠他的。”
　　“秋梦客。他现在在哪里？”
　　“我也很久都没有见过他了。去年他夜闯地牢，也没有和我打声招呼。”
　　“你也认为去年夜闯地牢的是他？”
　　“如今这世上，除了他，还谁有这个能力和气魄？”
　　文妃笑心如鹿撞，恨不得立即飞到秋梦客的面前。
　　“我虽然不知道秋梦客在哪里，不过，近几年，江南反抗势力风起云涌，颇令朝廷忌惮。我想，如果没有秋梦客坐镇，那一定是神仙下凡了。”
　　“谢谢你，安童。”
　　“谢我？是谢我不杀你，还是谢我。”
　　“当然是谢你提醒我了，我才不会谢你手下留情呢，因为这是你欠秋梦客的，我替他向你讨回来。”
　　“哦？”安童大笑几声，“难道你不怕我改变主意吗？”
　　文妃笑莞尔一笑，便转身离去了。
　　“好一个大胆的姑娘！”安童深吸一口气，也转过身，只不过他是向皇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