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第一百零三回：救人
　　等文妃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富丽堂皇取代了青山绿水，炉香氤氲取代了莺歌燕舞，真金取代了秋梦客。
　　“这是哪儿？”
　　“这里很安全，你可以放心。”
　　“他们呢？”
　　“他们都很好。”
　　“我。”看样子，文妃笑好像要坐起来。
　　真金连忙轻轻按下文妃笑，“你身体里的余毒未清，最好不要多说话，更不要动，等你的身体完全康复了，再去找你的朋友们也不迟啊！”
　　文妃笑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谁知道，文妃笑这余毒一解就是三年，这皇宫一住也是三年。在这三年里，文妃笑对真金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也认识他的妻子阔阔真和他的儿子铁穆耳——虽然铁穆耳的态度不太友善。但是，奇怪的是，文妃笑的足迹几乎遍及了皇宫各处，但是除了太子一家，没有其他任何一个人知道文妃笑的存在，包括皇上和皇后——如果不是太子的力量，还能是什么呢？
　　这一天，很平常，所以，这是很平常的一天。为什么要这么说呢？因为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文妃笑照常吃药，照常有真金陪着，照常吃山珍海味、喝玉露琼浆，照常晚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三年了，不知不觉已经三年了，不知道师父和梅姨怎么样了，时雨哥和娇莺、戏蝶怎么样了，他。怎么样了。都怪我这身体子，一直好不起来，不然，我就可以出宫去找他们了。不过，说来也怪，三年了，我的身子一直不见好转，怎么这几天，好像突然变好了呢？一定是我太想出宫，产生幻觉了。”文妃笑叹了一口气，又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他，猜不猜得到我在皇宫，他一定猜不到，要不然，他肯定会进来接我出去的。”文妃笑越想越睡不着，“不知道太子妃睡了没有，我看她这段时间一直心不在焉的，好像有什么心事，反正我也睡不着了，不如去和她。”
　　想做就做。文妃笑穿上衣服，带着真金赐给她的贴身丫鬟，青萝，轻车熟路地向阔阔真的寝宫走去。
　　文妃笑从来没有这么晚离开过自己的房间，从来没有这么晚到过阔阔真的寝宫。今晚，这两件事情都是第一次。
　　阔阔真的寝宫还亮着灯，可见她也还没有睡，文妃笑暗自庆幸自己来对了。
　　值夜的元兵见到文妃笑来了，就要进去通报，结果都被文妃笑给制止了。她觉得这不过是一次普通的闲访罢了，没有必要兴师动众的。就这样，文妃笑带着她的小丫头不动声色地来到阔阔真的房门前。
　　阔阔真的房门前站着她的贴身丫鬟，流萤。她见到文妃笑时，颇为惊讶，“文。文姑娘，你。你怎么来了？”
　　“我。”文妃笑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她刚要说明自己的来意，就听见从阔阔真的房内传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这。”
　　流萤一脸惊恐，“文姑娘，你还是先回去。”
　　文妃笑才不会这么轻易地就被流萤劝退，“青萝，你和流萤先下去。”
　　流萤显然不愿意，“文姑娘。”
　　文妃笑低声喝了一声，“青萝！”
　　“是。”青萝拉着流萤，“流萤姐姐，文姑娘和太子妃一定有事要聊，我们还是先下去吧！”
　　流萤无奈——谁让人家文妃笑是太子真金特别照顾的人呢——就只好被青萝给拉下去了。
　　青萝和流萤下去之后，文妃笑走近阔阔真的卧房，把耳朵贴在门上，勉强能够听清里面的声音。
　　房内有两个人，阔阔真和铁穆耳。
　　铁穆耳有些哽咽，“母亲，难道我们就这样忍气吞声一辈子吗？”
　　阔阔真声泪俱下，“文姑娘是一个好人，我试探过她不止一次，她完全没有取代我的意思。”
　　“就算那个汉族女子没有取而代之的心意，那父亲呢？母后，您知道的，父亲一直有立她为妃的心意。自从她来到东宫，三年来，父亲一直没有睁眼瞧过您，更没有到您宫中就寝过。”
　　“但是你父亲也没有正眼瞧过东宫的其他女人。”
　　“难道这样您就满足了吗？”
　　“是，只要你父亲还在我的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
　　“那我呢？您有想过我吗？”
　　“你？你依旧是你父亲最宠爱的儿子，依旧是皇位的继承人。”
　　“现在是，那以后呢？等那个汉族女子有了孩子，我还会是父亲最宠爱的儿子？还会是皇位的继承人吗？”
　　“不会的，文姑娘早已心有所属，她是不会嫁给你父亲的。”
　　铁穆耳冷笑一声，“要不是您一再阻拦，我早就把她交给皇祖父了。”
　　“铁穆耳，你千万不能这么做，那样的话，你父亲会记恨我们母子俩一辈子的。”
　　“哼。”
　　铁穆耳好像还要说些什么，文妃笑就冲了进去，“对。对不起，我。我真的没有想到，我的到来，会给你们带来这么多痛苦。”除了实际行动，文妃笑实在不知道如何是好，“我。会尽快离开这里的。”
　　“希望如此。”文妃笑的话还没有说完，铁穆耳就跑了出去，在不太明亮的月光下，文妃笑还是能清晰地看见他脸颊上的两道泪痕。
　　“小太子。”铁穆耳没有理会文妃笑，径直向前跑去，一直跑出了阔阔真的寝宫。
　　“文姑娘，刚才我和铁穆耳说的话，你。你都听见了？”
　　“嗯。”
　　只见阔阔真的脸色微变，“对不起。”
　　“不，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要不是我，太子他也不会对你和小太子。”
　　阔阔真含着泪摇了摇头，“文姑娘，请你千万不要。”
　　“太子妃放心，我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谢谢你，文姑娘。”
　　这句“谢谢”，文妃笑觉得自己受之有愧，“近日我的身体状况已大有好转，相信不日就会完全康复。待到那时，我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阔阔真的不置可否的低下了头。
　　“太子妃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文姑娘可知自己的身体为何只在近日有所好转？”
　　“为何？”
　　阔阔真盯着文妃笑看了半天，“因为。因为我偷偷地把你的药全都换成了清水。”
　　“什么？”文妃笑有些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了，“你是说。我这几日喝的药都是清水？”
　　“嗯。”阔阔真也许不想承认，但是没有办法，这就是事实。
　　“为什么。”文妃笑还是不能相信，“为什么我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出来？”
　　“你喝它已经喝了将近三年，你的味觉早已被它吞噬了。”
　　文妃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半晌，文妃笑才想起阔阔真最初的那句话，“你把我的药换成了清水，结果我的身体反而更好了，那药。难道那药有毒？”
　　“不，那药绝对算不上是毒药，它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任何伤害，只是。它会延长你出宫的时间。”
　　听阔阔真如此一说，文妃笑恍然大悟，“怪不得。怪不得我一直。”其实文妃笑早该想到的，她之所以没想到，完全是那药的“功劳”，“是谁？到底是谁这样害我？”
　　阔阔真没有回答文妃笑，即便如此，文妃笑也想到了，“是真金？”
　　“文姑娘，你应该明白，太子他这样做，都是因为他太爱你，太想和你在一起了。”
　　“你不要再为他辩解了。”文妃笑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过分，连忙改口，“对不起，我。谢谢你，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谢谢你。”
　　“文姑娘。”
　　文妃笑用力地握了握阔阔真的手，“时候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
　　说完，文妃笑就走了，阔阔真甚至都没有来得及说一声“慢走”。
　　文妃笑越想越气，越走越等不及，“不行，三年了，已经三年了，我不能再等下去了。真金，今天晚上你就要给我一个交代。”
　　想罢，文妃笑不管青萝和流萤，转弯去了真金的寝宫。
　　这是一个不眠的夜晚，真金也没有睡。真金的寝宫外侍卫如云，但是对于文妃笑来说，再多的侍卫也是形同虚设。
　　“真。太子殿下在哪里？我要见他。”
　　“太子殿下正在书房处理国事，文姑娘，请。”
　　文妃笑径直来到真金的书房，门外的侍卫连忙远迎，“文姑娘，太子殿下。”
　　“让开。”
　　那些侍卫还没反应过来，文妃笑已经越过他们，一脚踢开了书房的门。
　　“文姑娘。”
　　那些侍卫刚要阻拦，真金就面无表情的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你们下去吧！”
　　“是。”
　　“怎么了？妃笑，谁惹你不开心了？告诉我，我帮你出气。”真金微笑地伸出手，也许他只想摸摸文妃笑的那气得通红的脸颊。
　　文妃笑毫不客气地打开了真金的手，“明知故问。”
　　“什么？”
　　“你不要再装了，我已经全部都知道了。”
　　“妃笑。”
　　“不要叫我，我来就是要告诉你，我现在就要离开这里。”说完，文妃笑转身就走。
　　真金大步一迈，挡在文妃笑身前，“妃笑，你听我说。”
　　“我听你说的已经够多了，多得都无法辨别真假。”
　　“对不起，我不该。不该。”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如果你真的觉得心中有愧，那你就告诉我，我爹被关在了哪里？为什么我在宫中三年都没能找到他？”
　　“我不知道是谁告诉你，文丞相被关在宫中的。但是，据我所知，文丞相他并不在宫中。”
　　“我。”文妃笑恍惚记得，这件事情她是听秋梦客说的，“那我爹他到底在哪儿？”
　　“他。”真金看了看文妃笑，“他。他在宫外的地牢之中。”
　　“快带我去。”文妃笑拉起真金。
　　“不行，妃笑，地牢看守森严、凶险万分，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你只要告诉我地牢的位置，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
　　“妃笑，我不是胆小，我只是怕你有事。”
　　文妃笑决绝地摇了摇头，“今晚，我一定要去，你可以不告诉我，但是你不能阻止我。”
　　文妃笑刚一转身，真金就追了上去，“好，我带你去。”
　　“即便如此，我还是不会原谅你的。”
　　真金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金色的小瓶，“去之前，要先把这个吃了。”
　　“金风玉露丸？”
　　“不是，你的寒症已经痊愈，不需要再吃金风玉露丸了。”
　　“那这是？”
　　“我知道，欺骗不能把你永远地留在我身边，一旦你发现真相，就会马上离开。所以，我早就准备好了，这药，能够让你回到正常状态。”
　　文妃笑看了看真金，又看了看他手中的药，无动于衷。
　　真金哭笑不得，“相信我，我不会再骗你了。”
　　文妃笑鼓起勇气，拿起真金手中的药，扔进了嘴里，“可以走了吗？”
　　“再等一下。”真金转身进屋，拿出一个包袱，扔给了文妃笑，“穿上它。”
　　文妃笑打开一看，是一件官服，“这是。”
　　“难道要本太子深更半夜地带着一位姑娘去地牢吗？”
　　“原来。你早就准备好了。”文妃笑乖乖地穿上了官服，“不错，还挺合身的。”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