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第五十八回：原父女恩断义绝，本冤家谈天说地(四)。
　　梅暗香的举动让秋梦客有些惊讶，“你怎么会如此肯定？”
　　“因为暗香知道，文姑娘不是一个半途而废的人，就算是她真的有事要离开，也不会不辞而别的。”
　　“你好像很了解她？”秋梦客苦笑一声，我都认识她那么久了，都还不了解她。
　　“不瞒公子说，通过这几天的相处，暗香发现，文姑娘是一个好人，她不仅天真无邪，心地善良，而且还足智多谋，武功高强，公子，那天你真的是救对人了。”
　　“是嘛！”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梅暗香夸奖文妃笑的时候，秋梦客的心里却感到美滋滋的。
　　“暗香还发现，文姑娘的身上好像有一种无形的亲和力，在她面前，你会情不自禁地想敞开心扉，与她畅所欲言，那感觉，就像是亲人一般的温暖。”
　　“那你们都说什么了？”
　　“我们说了很多，而且那些事情，除了公子和先生，都是暗香从来不曾对别人说起过的，最奇怪的是，对她说的本是一些伤心的往事，但是我的心里反而变得轻松、平静了许多。”
　　梅暗香面带微笑，说明她正在满意地享受着这美好的结果，秋梦客看了一眼梅暗香，目光便落在了周围的翠竹上，他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回忆着梅暗香的话。两个人各有所思，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对了，公子，妃笑她还问起你来着呢！”梅暗香首先打破了这迫近黄昏的宁静。
　　秋梦客转过头来，“问起我什么？”
　　“问起你在终南山上拜师学艺的事情。”
　　“终南山？”秋梦客迷惑不解，我认识文妃笑这么久，也没发现她和终南山有什么关系啊！“她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妃笑说，她十年前曾去过终南山，还在山上遇到了一只大灰熊，就在她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突然飞过来一个小男孩，挺身挡在了她的面前。”
　　“什么？”秋梦客脸上的表情就好像是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是她！原来那个小女孩儿就是她！
　　“难道公子也知道这件事情？”
　　秋梦客没有正面回答梅暗香的问题，“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那个小男孩儿坚决让妃笑先走，妃笑本来不愿意，但是拗他不过，又不想连累他，就只好先走了。”
　　秋梦客若有所思，“前方有灰熊拦路，后面又是终南山下的碧水寒潭，当时她到底是如何下的山呢？”
　　“碧水寒潭？这个地方妃笑倒是没有说，至于她是如何下的山。”梅暗香笑着看向秋梦客。
　　秋梦客心虚，不敢直视梅暗香的目光，低下头去，“你看我做什么？”
　　“正是公子的师父救得她。”
　　“我师父？”秋梦客恍然大悟，十年前，我曾经为了救一个小女孩儿而被大灰熊困在后山数日，后来听师兄弟们说，师父也曾为了就一个小女孩儿而元气大伤，也许，我早就应该想到，这两个小女孩儿其实是同一个人，文妃笑。
　　“是啊！妃笑被你师父救活之后，就被她爹给带走了。”
　　“她。她知道那个小男孩儿是谁吗？”
　　“妃笑要问公子的正是这个。从那以后，妃笑她再也没有去过终南山，也就不知道那个小男孩儿的任何消息，甚至连他是生是死也不知道，虽然妃笑她说的漫不经心，但是我听得出来，其实在她的心里应该是很在意的。”说着说着，梅暗香也有些伤感，“妃笑说她一直后悔自己当年丢下那个小男孩儿独自逃生，如果不能找到那个小男孩儿，恐怕她会遗憾终生。公子，你一定要帮帮她。”
　　梅暗香的话，秋梦客几乎没有听进去几句，因为他的心早就已经被回忆给占得满满地了，真如暗香所说，十年前我在终南山上救的那个小女孩儿应该就是文妃笑无疑了，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以为她早已不在人世了，没想到。真是天意弄人啊！遥想当年，我为了救她，独自留下来面对大灰熊，本来以为必死无疑，谁知道却是一场奇遇，让我练就了一身绝世武功，虽说是我救了她，其实却是她成就了我。上一次，我又是为了救她，虽然是因为月烈的缘故，却也不惜劫囚车、闹法场，这次她又不顾性命地救了我，来来回回，循环往复，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可笑我从来都不信命，秋梦客长叹一声，“只是当时已惘然”，一直以为我们才刚刚见面，原来早已是旧相识。
　　“公子为何叹气？”
　　“不知道她是否记得那个小男孩儿的样子，是否还能认得出他。”
　　“恐怕是认不出来了。”梅暗香摇了摇头，“就算妃笑还记得那个小男孩儿的样子，那也是小时候的样子，事到如今，都过去十年了，而且小孩子的样子变得最快，即使那个小男孩儿还活着，也肯定和十年前判若两人，别说妃笑认不出他，就连妃笑自己的样子也一定有所改变，就算哪一天，两个人真的在路上相遇了，也不一定能够认出对方。”
　　秋梦客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暗香说得不错，我与文妃笑打过那么多次照面，也没有认出来她就是十年前的那个小女孩儿，但是，我还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告诉暗香和文妃笑，我就是当年那个小男孩儿。还是算了吧！本来我救她，就不是为了她的感激和回报，更何况，第一次是出于我的本心，第二次是因为月烈的缘故，而且，她不仅让我偶然得到了《易筋经》，也救了我一命，这份恩情就算报了，这段因果也算了结了，既然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也就不用再提了吧！
　　秋梦客只想与文妃笑划清界限，他到底在害怕什么呢？
　　只是有一件事情让我不得其解，我师父到底是如何救得文妃笑呢？当时，文妃笑跑错了方向，进入了我教的禁地，我又一直与大灰熊对峙在前，直到我晕倒之时，也没见文妃笑出来，既然她没有被大灰熊所害，那一定是掉下悬崖了，但是悬崖下面就是碧水寒潭，那里终年冰冷，方圆数里寸草不生，普通人想要靠近尚且不能，更别说掉进去了。如果文妃笑真的掉入其中，师父是肯定救不活他的，如果她没有掉进去，又是如何下得山呢？难道是师父上山救得她？不会，当时我昏倒在地，倘若师父真的上了山，肯定会将我救回去的。如此说来，若不是山上还有其他人，就一定是文妃笑自己下的山了。
　　“公子。公子。”
　　“啊？”秋梦客陷入沉思，不知梅暗香已经喊了他数声，突然被叫醒，有些不知所措，“我爹应该在草堂那边，我去找他。”
　　“公子，暗香陪你一起去。”
　　“暗香，你衣不解带地照顾我这么多天，如今我已经醒过来了，怎么舍得再让你操劳呢？快去休息一下吧！”
　　梅暗香一听到秋梦客说舍不得她，心中又喜又羞，“暗香不累。”
　　“听话，我去去就回。”
　　“那好吧！”
　　梅暗香目送秋梦客离开之后，便要转身回屋。
　　“暗香姐。”
　　梅暗香一听是文妃笑的声音，连忙转过头，“妃笑，你去哪里了？让公子和我好找。”
　　“我。没去哪儿啊！”原来，文妃笑为了不打扰秋梦客和梅暗香两个人说话，就出去逛了逛，“你家公子呢？”
　　“到草堂找先生去了。”
　　“哦。”文妃笑仔细看了看梅暗香的脸，“你的脸。”
　　梅暗香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的脸怎么了？”
　　“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病了？”
　　“没有，可能是最近太累了吧！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那就好，暗香姐，你赶紧去休息吧！我再去外面逛逛。”
　　“真不好意思，我不能陪你了。”
　　“这算什么！”文妃笑忽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对了，十年前那件事儿，你有没有帮我问啊？”
　　“公子还没说就走了，等他回来，你自己问他吧！”
　　“那好吧！”
　　梅暗香进屋之后，就又剩文妃笑一个人了，她回头见夕阳西下，黄昏已至，一时千头万绪涌上心头，不仅自己的父亲下落不明，就连那个小男孩儿也生死未卜，文妃笑叹了一口气，“马东篱说‘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我这却是‘夕阳西下，断肠人在“浣花”’。”
　　“子曰‘述而不作’，是何人在那里乱改《秋思》？”
　　是谁？竟然敢说我“乱改”？本来心情就不好的文妃笑这下更生气了，她愤怒地转过头，“是你啊！”
　　且说秋梦客一心想找元好问问个清楚，但是当他走到浣花草堂的时候，却停下脚步，不想进去了，我该如何面对我爹？又该问他些什么呢？与其说不想，倒不如说不敢，秋梦客不敢知道事实的真相，至少现在不敢。于是，秋梦客原路返回，正好看见文妃笑站在竹林中间，大放厥词，他便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讥讽了文妃笑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