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山外青山楼外楼 by 诗逸笙
2018-5-28 18:49
第十五回:月夜追人非韩信,帷幄运筹似孔明(一)
眼见着那道黑影就在跟前,自己却怎么也追不上,一直以轻功自负的文妃笑都快要气死了,“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本姑娘也奉陪到底!”
如果文妃笑早知道她的话这么管用,那她早就说了,也就不用跑那么久了。
听到文妃笑的“威吓”,那道黑影出人意料的停了下来。由于不知道对方的底细,文妃笑不敢离那道黑影太近,他们两个人虽然站在一个房顶上,但是一左一右,中间隔这一座房子的纵向距离。
“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停下来呢!”茫茫的黑夜也遮不住文妃笑得意的神色,“你是谁?为什么要引我出来?”
“我没有引你出来,是你自己跟出来的。”那道黑影没有转过身。
“我。你。”本来已经理屈词穷的文妃笑灵机一动,“我主要问的是前一句,你是谁?”
那道黑影还是无动于衷。
“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你不会想知道我是谁的。”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那道黑影可能觉得文妃笑说的很有道理,便转过身来。其实他转不转过身来都无所谓,因为他的脸上戴着一个绣着竹叶的黑色面巾。
“是你?”文妃笑虽然看不见那道黑影的脸,但是她却能认出他那独一无二的面巾,“你就是今天中午救我的那个人。”
那道黑影不仅在今天中午救了文妃笑,昨天晚上救文妃笑的那个人也是他,秋梦客。
“你叫什么名字?我们以前认识吗?你为什么要冒死救我?”
“你的问题可真多。”
“我只是搞不懂而已。如果我们不认识,你为什么要救我呢?那就是说我们认识。如果我们认识的话,我又怎么会认不出你呢?那就是说我们不认识。”文妃笑忽然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就连秋梦客也听不下去了,“有时候,救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啊?”文妃笑显然没有听懂秋梦客的话。
“妃笑!”又有一道黑影从后面飞过来。
“谢大哥?”就在转过头的那一刹那,文妃笑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便立刻转过头来,但是秋梦客已经不在房顶之上了,“你别走!”
文妃笑向前追了几步,就停了下来,因为她知道,无论如何,她都追不上那道黑影了。秋梦客消失在无边无际的黑夜之中,连道黑影都没有了。
谢翱的脚也落在房顶之上,“那个人是谁?”
“不知道。”文妃笑自己也是一头雾水,而且她出来的时候只穿了一身睡衣——她就是这样一个不拘小节的人,虽然将近夏季,但是晚上还是挺凉的,文妃笑不禁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见状,谢翱脱下自己的外衣,轻轻地披在了文妃笑的身上。
“谢大哥。”文妃笑有些受宠若惊。
“夜里凉,披上吧!”谢翱的目光比皎洁的月光还要温柔。
“谢大哥。”文妃笑有些不适应这种气氛,“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刚刚我正准备睡觉,好像听到你的院子里有声音,就去看了看,谁知道你房间的窗户开着,里面一个人也没有。”谢翱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对了,妃笑,水龙吟回来了。”
“什么?”
“它现在就在你的房里。”
文妃笑点燃了所有的烛台,房间里顿时亮了起来,地中间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很大的包袱和一把剑——水龙吟。
在文妃笑第一次回到房间里的时候,她本来可以借着月光看到桌子上的东西的,但是她当时一心想要抓住那道黑影,便忽视了一些事情,而那些东西便被心思一向缜密的谢翱发现了。
文妃笑拿起桌上的水龙吟,爱不释手,“谢大哥,这是你找回来的吗?”
“不,我进来的时候它就在这里了。”
“一定是刚才那个人留下的。”文妃笑的问题又来了,“水龙吟怎么会在他的手里?他又怎么会知道水龙吟是我的呢?”
“看来我们只有先弄清楚他是谁,这些问题才会水落石出。”
文妃笑才发现桌子上还有一个大包袱“这里面是什么?”
“我还没有打开过。”
文妃笑刚要伸手去打开包袱上面的结,就被谢翱给挡了回去,“我来。”
包袱被打开了,里面装的都是元兵的成套装备——帽子、衣服和鞋。
文妃笑和谢翱面面相觑,“这。”
“这黑衣人的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啊?”一股无名之火从文妃笑的胸中油然而生,“先是劫囚车,后是送衣服的。”
“什么?今天中午劫囚车的也是他?”
“嗯。”
“不会因为他们都是蒙面人吧?”
“当然不是了,我认得他的面巾,他的面巾上绣着一片竹叶。”
“他不会无缘无故送来这些东西的。”谢翱翻了翻包袱,又想了一会儿,脸上露出一丝难掩的惊讶之色,“妃笑,今天晚上这些东西就先放在这里,明天我们再和大家好好商量一下。”
“都听你的。”
“好。”文妃笑的话把谢翱搞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那你早点休息吧!”
“谢大哥。”
刚走出没几步的谢翱连忙停下脚步,脑海中进行各种柔情蜜意的猜想。
文妃笑走上前去,“你的衣服。”
大失所望的谢翱勉强的笑了一下,他接过衣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也许是因为昨天晚上睡得太晚了,第二天早上,文妃笑起得比平常晚了很多,她在庭院里逛了一圈,一个人也没看到。
“人呢?一大早的,都到哪里去了?”
无处可去,她便来到了大厅,谁知道所有的人都在这里。
“原来大家都在这里啊!”文妃笑的脸不知不觉的红了起来,“其实我早就起来了,刚才去外面逛了一下。”
“你现在是朝廷要犯,还敢到处乱走啊!”黄四娘递给文妃笑一张告示,上面画着她自己的头像,底下还有几行字,写得比之前的那一张还要严重,其中有三个字紧紧地吸住了文妃笑的眼球。
“十万两?”文妃笑的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我的脑袋竟然值十万两?今后我再也不出门了。”
“就算你不出门也会被抓到的。”谢翱幸灾乐祸的看着文妃笑。
“为什么?”
“因为现在官府正在挨家挨户的搜查我们呢!”
“啊?”一开始大惊失色的文妃笑看到大家都安然自若,心里便有了另一种想法,“谢大哥,你在骗我对不对?要不然。就是你们已经想好应对之策了?”
谢翱笑着看向同样在笑的汪元量和黄四娘。
“皋羽他没有骗你。”黄四娘为谢翱作证,“官府确实已经开始行动了。”
“不过。”汪元量一脸难色,“老道实在是想不通,官府这次的反应为何会如此迟缓?”
“此事确实令人费解。”陆华浓皱着眉头,“按照官府的行事作风,昨天下午他们就应该有所行动了。”
“这不正好。”黄四娘得意洋洋,“我们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好好地准备一下了。”
“这件事情只可能有两个原因。”谢翱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第一,官府内部出现了一些问题,耽误了行动的展开;第二,官府里有人暗出援手,为我们逃走赢取时间。”
汪元量很认同谢翱的分析,“皋羽,你觉得哪种原因最有可能?”
“本来,这两种原因都有可能,但是经过昨天晚上的事情之后,我觉得应该是第二种。”
“昨天晚上?”可能是睡得时间太长了,文妃笑的脑子都有些迟钝了,“昨天晚上发生过什么事啊?”
谢翱和其他人都无奈的笑了起来。
“你不记得那个黑衣人了?”
“‘水龙吟’和那包衣服。”文妃笑恍然大悟,“谢大哥,昨天晚上的事情,你都和他们说了?”
“嗯。”
“看你们嘲笑我嘲笑得那么开心。”文妃笑假装生气,“肯定是想到对策了,是不是?”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只有一个字而已。”
“哪个字?”
“等。”
“等?”
谢翱胸有成竹地笑了一下,“他既然已经把衣服送给了我们,自然也会给我们穿上的机会。”
“谢大哥,你真是神机妙算。”
“不是我神机妙算,是那个人神机妙算。”谢翱的脸上喜忧参半,“汪大叔,您还记不记得曾经在官府中安插过什么人?”
“有是肯定有的,只不过。据老道所知,忽必烈不仅明察秋毫,而且重用蒙古人,所以我们的人很难有所作为,他们一般都是在底层活动,就连进入行省的都没有,更别说像这样能够呼风唤雨的了。”
“会不会是其他前辈的亲信,或者是他的身份极其隐秘,所以就连汪大叔您也不知情?”
“这也有可能。”汪元量长叹了一声,“此人城府之深,真是令人毛骨悚然。幸亏他是来帮我们的,否则,我们早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这件事情早晚会真相大白的,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渡过眼前这一劫。”
谢翱刚说完,黄时雨就进来了,“元兵来了。”
黄四娘看向汪元量,“汪大哥。”
汪元量点了点头,“大家都随我进入密室。”
除了黄家酒楼的人,其他人都躲进了密室里。
不一会儿,黄四娘带着黄戏蝶进来了,“元兵走了。”
“元兵会搜查到什么时候,我们谁也不知道,这样等下去终归不是办法。”陆华浓有些沉不住气,“谢兄,我们不如尽快离开这里,免得夜长梦多,连累了汪大叔和梅姨。”
“这。”谢翱其实并不同意,不过他没有直接说出来,“汪大叔,您看。”
“这几天,元兵搜查得正紧,我们没有必要迎风而上。”汪元量想了一下,“这样吧,晚上我去顺承门看一下,不行的话,只能明天再议了。”
“汪大叔,皋羽随您一同前去。”
“不用了,两个人的目标太大。而且,你对这里不够熟悉,老道一个人去就行了。”
“嗯。”
就这样,陆华浓焦躁地度过了一天,文妃笑等人却愉快地度过了一天。晚上,汪元量果然去了顺承门。黄四娘和大家坐在大厅里,等着汪元量回来。
过了好一阵子,汪元量才风尘仆仆地回来,其实从阜财坊到顺承门并不远,但是王应麟看起来好像是走了很远的路一样。
“汪大叔回来了。”文妃笑第一个站起来。
“汪大叔,”陆华浓首先迎上了刚进门的汪元量,“顺承门的情况怎么样?”
“不太乐观。”汪元量摇了摇头,“顺承门的守卫比平时多了将近十倍,甚至比最为森严的丽正门还要多上几倍。”
听了这话,无人不惊。大家都知道,丽正门是大都的正南门,也是守卫最多、把守最严的一个城门。然而,顺承门的守卫居然要比丽正门多上几倍,那情景简直不能想象。
“难道。”黄四娘作了一个最坏的猜测,“元兵知道你们藏在这里?”
“不可能。”黄四娘的猜测被汪元量一票否决,“也许这只是一个巧合。”
“汪大叔,为什么非要是顺承门呢?”陆华浓提议道,“我们可以从别的门出城去啊!”
“不行,虽说别的门守卫比顺承门少,但是距离我们太远。更何况现在大街上都是元兵,这么多人堂而皇之的走过去,一定会被发现。”
“既然如此,就只好看明天了。”
“嗯。”大家也只好表示赞同。
中书省。
“顺承门加派人手了吗?”秋梦客站在堂上问道。
“祁山已经带人过去了。”回答的是翰海。
“今天紧,明天才能松。”秋梦客自言自语道。
“秋大人,安童大人来了。”秋梦客刚要离开,就有人来报。
“他怎么来了?”秋梦客心中疑惑。
本来,中书省是秋梦客和安童两个人的,安童在这里并不奇怪。平时,安童在右,秋梦客在左,中书省的人手又多,两人很少办事,更别说一起了。奇怪的是,平时不来找秋梦客的安童,居然这么晚了来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