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封神演义 by 许仲琳
2018-5-28 18:50
第十一回 羑里城囚西伯侯
  诗曰:
  君虐臣奸国事非,
  如何信口泄天机。
  若非丹陛忠心谏,已见藁街血色飞。
  羑里七年沾化雨,伏羲八卦阐精微。
  从来世运归明主,漫道岐山日正辉。
  话说西伯侯姬昌见天子不看姜桓楚的本,
  竟平白将桓楚拿出午门碎醢其尸,心上大惊,
  知天子甚是无道。
  三人俯伏称“臣”,
  奏曰:
  “‘君乃臣之元首,
  臣乃君之股肱。
  ’陛下不看臣等本章即杀大臣,是谓虐臣。
  文武如何肯服,君臣之道绝矣。
  乞陛下垂听。”
  亚相比干将姬昌等本展开。
  纣王只得看本:
  具疏臣鄂崇禹、姬昌、崇侯虎等奏:
  为正国正法,
  退佞除奸洗明沉冤,以匡不替,复立三纲,
  内剿狐媚事:
  臣等闻圣王治天下,
  务勤实政不事台榭陂池;亲贤远奸,不驰务于游畋,不沉湎于酒、淫荒于色;惟敬修天命所以天府三事允治,以故尧舜不下阶垂拱而天下太平,万民乐业。
  今陛下承嗣大统以来,未闻美政,日事怠荒,
  信谗远贤沉湎酒色。
  姜后贤而有礼,并无失德,竟遭惨刑;妲己秽污宫中,反宠以重位。
  屈斩太史,有失司天之内监;轻醢大臣,而废国家之股肱;造炮烙,阻忠谏之口;听谗言杀子无慈。
  臣等愿陛下贬费仲、尤浑,惟君子是亲;斩妲己,整肃宫闱庶几天心可回,天下可安。
  不然,臣等不知所终矣。
  臣等不避斧钺冒死上言,恳乞天颜纳臣直谏,
  速赐施行。
  天下幸甚,万民幸甚!臣不胜战栗待命之至!谨具疏以闻。
  纣王看罢大怒,扯碎表章,
  拍案大呼:
  “将此等逆臣枭首回旨!”武士一齐动手,
  把三位大臣绑出午门。
  纣王命鲁雄监斩,速发行刑旨。
  只见右班中有中谏大夫费仲、尤浑出班,
  俯伏奏曰:
  “臣有短章,
  冒渎天听。
  ”
  王曰:
  “二卿有何奏章?”“臣启陛下:
  四臣有罪,
  触犯天颜罪在不赦。
  但姜桓楚有弑君之恶,鄂崇禹有叱主之愆,姬昌利口侮君,崇侯虎随众诬谤。
  据臣公议:
  崇侯虎素怀忠直,出力报国。
  造摘星楼,沥胆披肝。
  起寿仙宫,夙夜尽瘁。
  曾竭力公家,分毫无过。
  崇侯虎不过随声附和,实非本心。
  若是不分皂白,玉石俱焚,是有功而与无功同也,人心未必肯服。
  愿陛下赦侯虎毫末之生,以后将功赎今日之罪。”
  纣王见费、尤二臣谏赦崇侯虎,盖为费、尤二人乃纣王之宠臣,言听计从无语不入。
  王曰:
  “据二卿之言,昔崇侯虎既有功于社稷,
  朕当不负前劳。
  ”
  叫奉御官传旨:
  “特赦崇侯虎。”
  二人谢恩归班。
  旨意传出:
  “单赦崇侯虎。”
  殿东头恼了武成王黄飞虎,执笏出班,
  有亚相比干并微子、箕子、微子启、微子衍、伯夷、叔齐七人同出班俯伏。
  比干奏曰:
  “臣启陛下:
  大臣者乃天子之股肱。
  姜桓楚威镇东鲁,数有战功,若言弑君,一无可证,安得加以极刑?况姬昌忠心不二为国为民,实邦家之福臣;道合天地,德配阴阳仁结诸侯,义施文武,礼治邦家,智服反叛,信达军民纪纲肃清,政事严整,臣贤君正,子孝父慈,兄友弟恭君臣一心,不肆干戈,不行杀伐,行人让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四方瞻仰,称为西方圣人。
  鄂崇禹身任一方重寄,日夜勤劳王家,使一方无警。
  皆是有功社稷之臣。
  乞陛下一并怜而赦之,
  群臣不胜感激之至!”王曰:
  “姜桓楚谋逆,
  鄂崇禹、姬昌簧口鼓惑妄言诋君,俱罪在不赦,诸臣安得妄保!”黄飞虎奏曰:
  “姜桓楚、鄂崇禹皆名重大臣
  素无过举;姬昌乃良心君子善演先天之数,皆国家梁栋之才。
  今一旦无罪而死,何以服天下臣民之心!况三路诸侯俱带甲数十万,精兵猛将不谓无人。
  倘其臣民知其君死非其罪,又何忍其君遭此无辜,倘或机心一骋恐兵戈扰攘,四方黎庶倒悬。
  况闻太师远征北海,今又内起祸胎,国祚何安!
  愿陛下怜而赦之。
  国家幸甚!”纣王闻奏,又见七王力谏,
  乃曰:
  “姬昌,
  朕亦素闻忠良但不该随声附和,本宜重处,姑看诸卿所奏赦免,但恐他日归国有变卿等不得辞其责矣。
  姜桓楚、鄂崇禹谋逆不赦,
  速正典刑!诸卿再毋得渎奏!”旨意传出:
  “赦免姬昌。”
  天子命奉御官:
  “速催行刑,将姜桓楚、鄂崇禹以正国法。”
  只见左班中有上大夫胶鬲、杨任等六位大臣进礼称“臣”:
  “臣有奏章,
  可安天下。”
  纣王曰:
  “卿等又有何奏章?”杨任奏曰:
  “四臣有罪,
  天赦姬昌乃七王为国为贤者也。
  且姜桓楚、鄂崇禹皆称首之臣。
  桓楚任重功高,素无失德,谋逆无证,岂得妄坐?崇禹性卤无屈,直谏圣聪无虚无谬。
  臣闻君明则臣直。
  直谏君过者,忠臣也;词谀逢君者,佞臣也。
  臣等目观国事艰难,不得不繁言渎奏。
  愿陛下怜二臣无辜,赦还本国,清平各地,使君臣喜乐于尧天,万姓讴歌于化日。
  臣民念陛下宽洪大度,纳谏如流,始终不负臣子为国为民之本心耳。
  臣等不胜感激之至!”王怒曰:
  “乱臣造逆,
  恶党簧舌桓楚弑君,醢尸不足以尽其辜。
  崇禹谤君,枭首正当其罪。
  众卿强谏,朋比欺君,污蔑法纪。
  如再阻言者,
  即与二逆臣同罪!”随传旨:
  “速正典刑!”杨任等见天子怒色,
  莫敢谁何。
  也是合该二臣命绝,旨意出,鄂崇禹枭首,姜桓楚将巨钉钉其手足,乱刀碎剁名曰醢尸。
  监斩官鲁雄回旨,纣王驾回宫阙。
  姬昌拜谢七位殿下,
  泣而诉曰:
  “姜桓楚无辜惨死,
  鄂崇禹忠谏丧身东南两地,
  自此无宁日矣!”众人俱各惨然泪下曰:
  “且将二侯收尸,
  埋葬浅土以俟事定,再作区处。”
  有诗为证,
  诗曰:
  忠告徒劳谏诤名,
  逆鳞难犯莫轻撄。
  醢尸桓楚身遭惨,服甸崇禹命已倾。
  两国君臣空望眼,七年羑里屈孤贞。
  上天有意倾人国,致使纷纷祸乱生。
  且不题二侯家将星夜逃回,报与二侯之子去了。
  且说纣王次日升显庆殿,有亚相比干具奏,收二臣之尸,放姬昌归国。
  天子准奏。
  比干领旨出朝。
  旁有费仲谏曰:
  “姬昌外若忠诚,内怀奸诈,
  以利口而惑众臣面是心非,终非良善。
  恐放姬昌归国,反构东鲁姜文焕、南都鄂顺兴兵扰乱天下,军有持戈之苦将有披甲之艰,百姓惊慌都城扰攘,诚所谓纵龙入海放虎归山,必生后悔。
  ”王曰:
  “诏赦已出,众臣皆知,
  岂有出乎反乎之理?”费仲奏曰:
  “臣有一计,
  可除姬昌。”
  王曰:
  “计将何出?”费仲对曰:
  “既赦姬昌,
  必拜阙方归故土百官也要与姬昌饯行。
  臣去探其虚实,若昌果有真心为国,陛下赦之;若有欺诳,即斩昌首以除后患。”
  王曰:
  “卿言是也。”
  且说比干出朝,径至馆驿来看姬伯。
  左右通报,姬昌出门迎接,叙礼坐下。
  比干曰:
  “不才今日便殿见驾奏王,为收二侯之尸,
  释君侯归国。
  ”姬昌拜谢曰:
  “老殿下厚德,
  姬昌何日能报再造之恩!”比干复前执手低言曰:
  “国内已无纲纪,
  今无故而杀大臣皆非吉兆。
  贤侯明日拜阙,急宜早行,迟则恐奸佞忌刻,
  又生他变。
  至嘱,
  至嘱!”姬昌欠身谢曰:
  “丞相之言,
  真为金石盛德岂敢有忘!”次日早临午门,望阙拜辞谢恩,姬昌随带家将竟出西门,来到十里长亭。
  百官钦敬,武成王黄飞虎、微子、箕子、比干等俱在此伺侯多时。
  姬昌下马,
  黄飞虎与微子慰劳曰:
  “今日贤侯归国,
  不才等具有水酒一杯一来为君侯荣饯,尚有一言奉渎。”
  昌曰:
  “愿闻。”
  微子曰:
  “虽然天子有负贤侯,望乞念先君之德,
  不可有失臣节妄生异端,
  则不才辈幸甚!万民幸甚!”昌顿首谢曰:
  “感天子赦罪之恩,
  蒙列位再生之德昌虽没齿,不能报天子之德,
  岂敢有他念哉?”百官执杯把盏。
  姬伯量大,有百杯之饮,正所谓“知己到来言不尽”,彼此更觉绸缪一时便不能舍。
  正欢饮之间,只见费仲、尤浑乘马而来,
  自具酒席也来与姬伯饯别。
  百官一见费、尤二人至,便有几分不悦,个个抽身。
  姬昌谢曰:
  “二位大人,昌有何能,
  荷蒙远饯!”费仲曰:
  “闻贤侯荣归,
  卑职特来饯别有事来迟,望乞恕罪。”
  姬昌乃仁德君子,待人心实,那有虚意。
  一见二人殷勤,便自喜悦。
  然百官畏此二人,俱先散了,只他三人把盏。
  酒过数巡,
  费、尤二人曰:
  “取大杯来。”
  二人满斟一杯奉与姬伯。
  姬伯接酒,
  欠身谢曰:
  “多承大德,何日衔环!”一饮而尽。
  姬伯量大,不觉连饮数杯。
  费仲曰:
  “请问贤侯,仲常闻贤侯能演先天数,
  其应果否无差?”姬昌答曰:
  “阴阳之理
  自有定数岂得无准?但人能反此以作,善趋避之,亦能逃越。
  ”仲复问曰:
  “若当今天子所为皆错乱,
  不识将来究竟可预闻乎?”此时姬伯酒已半酣,却忘记此二人来意一听得问天子休咎,便蹙额欷歔,叹曰:
  “国家气数黯然只此一传而绝,不能善其终。
  今天子所为如此,是速其败也。
  臣子安忍言之哉!”
  姬伯叹毕,不觉凄然。
  仲又问曰:
  “其数应在何年?”姬伯曰:
  “不过四七年间,
  戊午岁中甲子而已。”
  费、尤二人俱咨嗟长叹,复以酒酬西伯。
  少顷,
  二人又问曰:
  “不才二人,亦求贤侯一数,
  看我等终身何如?”
  姬伯原是贤人君子那知虚伪,
  即袖演一数便沉吟良久,
  曰:
  “此数甚奇甚怪!”费、尤二人笑问曰:
  “如何?不才二人数内有甚奇怪?”
  昌曰:
  “人之死生,
  虽有定数或瘫痨鼓膈,百般杂症,或五刑水火,绳缢跌扑非命而已。
  不似二位大夫,死得蹊蹊跷跷,古古怪怪。
  ”费、尤二人笑问曰:
  “毕竟如何?死于何地?”昌曰:
  “将来不知何故,
  被雪水淹身冻在冰内而死。”
  后来姜子牙冰冻岐山,拿鲁雄,捉此二人,
  祭封神台。
  此是后事,表过不题。
  二人听罢,
  含笑曰:
  “‘生有时辰死有地’,
  也自由他。”
  三人复又畅饮。
  费、尤二人乃乘机诱之曰:
  “不知贤侯平日可曾演得自己?究竟如何?”昌曰:
  “这平昔我也曾演过。”
  费仲曰:
  “贤侯祸福何如?”昌曰:
  “不才还讨得个善终正寝。”
  费、尤二人复虚言庆慰曰:
  “贤侯自是福寿双全。”
  西伯谦谢。
  三人又饮数杯,
  费、尤二人曰:
  “不才朝中有事,
  不敢久羁。
  贤侯前途保重!”各人分别。
  费、尤二人在马上骂曰:
  “这老畜牲!自己死在目前,
  反言善终正寝。
  我等反寒冰冻死,分明骂我等。
  这样可恶!”正言话间,已至午门,下马,便殿朝见天子。
  王问曰:
  “姬昌可曾说甚么?”二臣奏曰:
  “姬昌怨忿,
  乱言辱君
  罪在大不敬!”纣王大怒曰:
  “这匹夫!朕赦汝归国,
  到不感德反行侮辱,
  可恶!他以何言辱朕?”二人复奏曰:
  “他曾演数,
  言国家只此一传而绝所延不过四七之年;又道陛下不能善终。
  ”
  纣王怒骂曰:
  “你不问这老匹夫死得何如?”费仲曰:
  “臣二人也问他,
  他道善终正寝。
  大抵姬昌乃利口妄言,惑人耳目,即他之死生出于陛下,尚然不知还自己说善终。
  这不是自家哄自家?即臣二人叫他演数,他言臣二人冻死冰中。
  只臣莫说托陛下福荫,即系小民,也无冻死冰中之理。
  即此皆系荒唐之说,虚谬之言,惑世诬民,莫此为甚。
  陛下速赐施行!”王曰:
  “传朕旨:
  命晁田赶去拿来,
  即时枭首号令都城,以戒妖言!”晁田得旨追赶,不表。
  且说姬昌上马,自觉酒后失言,
  忙令家将:
  “速离此间,
  恐后有变!”
  众皆催动迤■而行。
  姬伯在马上自思:
  “吾演数中,七年灾迍,
  为何平安而返?必是此间失言致有是非,定然惹起事来。”
  正迟疑间,只见一骑如飞赶来,及到面前,
  乃是晁田也。
  晁田大呼曰:
  “姬伯,天子有旨,
  请回!”姬伯回答曰:
  “晁将军,
  我已知道了。
  ”姬伯乃对众家将曰:
  “吾今灾至难逃,
  你们速回。
  我七载后自然平安归国。
  着伯邑考上顺母命,下和弟兄,不可更西岐规矩。
  再无他说,你们去罢!”众人洒泪回西岐去了。
  姬昌同晁田回朝歌来。
  有诗曰:
  十里长亭饯酒卮,只因直语欠委蛇。
  若非天数羁羑里,焉得姬侯赞伏羲。
  话说姬昌同晁田往午门来,就有报马飞报黄飞虎。
  飞虎大惊,
  沉思:
  “为何去而复返?莫非费、尤两个奸逆坐害姬昌?”令周纪:
  “快请各位老殿下速至午门!”周纪去请。
  黄飞虎随上坐骑,急急来到午门。
  时姬昌已在午门候旨。
  飞虎忙问曰:
  “贤侯去而复返者何也?”昌曰:
  “圣上召回,
  不知何事。”
  却说晁田见驾回旨。
  纣王大怒,
  叫:
  “速召姬昌!”姬昌至丹墀,
  俯伏奏曰:
  “荷蒙圣恩释臣归国。
  今复召臣回,
  不知圣意何故?”王大骂曰:
  “老匹夫!释你归国,
  不思报效君恩而反侮辱天子,
  尚有何说?”姬昌奏曰:
  “臣虽至愚,
  上知有天下知有地,中知有君,生身知有父母,训教知有师长‘天、地、君、亲、师’五字,臣时刻不敢有忘怎敢侮辱陛下,甘冒万死?”王怒曰:
  “你还在此巧言强辩!你演甚么先天数,
  辱骂朕躬
  罪在不赦!”昌奏曰:
  “先天神农、伏羲演成八卦,
  定人事之吉凶休咎非臣故捏。
  臣不过据数而言,
  岂敢妄议是非?”王曰:
  “你试演朕一数,
  看天下如何?”昌奏曰:
  “前演陛下之数不吉
  故对费仲、尤浑二大夫言;即曰不吉并不曾言甚么是非。
  臣安敢妄议?”纣王立身大呼曰:
  “你道朕不能善终,
  你自夸寿终正寝非侮君而何?此正是妖言惑众,以后必为祸乱。
  朕先教你先天数不验,
  不能善终!”传旨:
  “将姬昌拿出午门枭首,
  以正国法!”左右才待上前
  只见殿外有人大呼曰:
  “陛下!姬昌不可斩!臣等有谏章。”
  纣王急视,见黄飞虎、微子等七位大臣进殿俯伏,奏曰:
  “陛下天赦姬昌还国臣民仰德如山。
  且昌先天数乃是伏羲先圣所演,非姬昌捏造。
  若是不准,亦是据数推详;若是果准,姬昌亦是直言君子,不是狡诈小人陛下亦可赦其小过。”
  王曰:
  “骋自己之妖术,谤主君以不堪,
  岂得赦其无罪!”比干奏曰:
  “臣等非为姬昌
  实为国也。
  今陛下斩姬昌事小,社稷安危事大。
  姬昌素有令名,为诸侯瞻仰,军民钦服。
  且昌先天数,据理直推,非是妄捏。
  如果圣上不信,可命姬昌演目下凶吉。
  如准,可赦姬昌;如不准,即坐以捏造妖言之罪。”
  纣王见大臣力谏,只得准奏,命姬昌演目下吉凶。
  昌取金钱一晃,
  大惊曰:
  “陛下,明日太庙火灾,
  速将宗社神主请开
  恐毁社稷根本!”王曰:
  “数演明日,
  应在何时?”
  昌曰:
  “应在午时。”
  王曰:
  “即如此,且将姬昌发下囹圄,
  以候明日之验。”
  众官同出午门。
  姬伯感谢七位殿下,
  黄飞虎曰:
  “贤侯,
  明日颠危
  必须斟酌!”姬昌曰:
  “且看天数如何。”
  众官散罢。
  不题。
  且言纣王谓费仲曰:
  “姬昌言明日太庙火灾,
  若应其言
  如之奈何?”
  尤浑奏曰:
  “传旨,
  明日令看守太庙宫官仔细防闲亦不必焚香,
  其火从何而至?”王曰:
  “此言极善。”
  天子回宫。
  费、尤二人也出朝。
  不表。
  且言次日,武成王黄飞虎约七位殿下俱在王府,候午时火灾之事命阴阳官报时刻。
  阴阳官报:
  “禀上众老爷,正当午时了。”
  众官不见太庙火起,正在惊慌之际,只听半空中霹雳一声,山河振动。
  忽见阴阳官来报:
  “禀上众老爷,
  太庙火起!”比干叹曰:
  “太庙灾异,
  成汤天下必不久矣!”众人齐出王府看火。
  好火!但见:
  此火本原生于石内,其实有威有雄,
  坐居离地东南位势转丹砂九鼎中。
  此火乃燧人氏出世,刻木钻金,旋坤转乾。
  八卦内只他有威,五行中独他无情。
  朝生东南,照万物之光辉;暮落西北,为一世之混沌。
  火起处,滑剌剌闪电飞腾;烟发时,黑沉沉遮天蔽日。
  看高低,有百丈雷声;听远近,发三千火炮。
  黑烟铺地,百忙里走万道金蛇;红焰冲空,霎时间有千团火块。
  狂风助力,金钉朱户一时休;恶火飞来,碧瓦雕檐捻指过。
  火起千条焰,星洒满天红。
  都城齐呐喊,轰动万民惊。
  数演先天莫浪猜,成汤宗庙尽成灰。
  老天已定兴衰事,算不由人枉自谋。
  话说纣王在龙德殿,正聚文武商议时,
  只见奉御官来奏:
  “果然午时太庙火起!”只吓得天子魂飞天外,魄散九霄;两个奸臣肝胆尽裂“姬昌真圣人也!”纣王曰:
  “姬昌之数今果有应验。
  大夫,
  如何处之?”
  费、尤二臣奏曰:
  “虽然姬昌之数偶验,
  适逢其时岂得骤赦归国!陛下恐众大臣有所谏阻,只赦放姬昌须如此如此,天下可安,强臣无虑,此四海生民之福也。
  ”王曰:
  “卿言甚善。”
  言未毕,微子、比干、黄飞虎等朝见毕。
  比干奏曰:
  “今日太庙火灾,姬昌之数果验。
  望陛下赦昌直言之罪。
  ”王曰:
  “昌数果应,赦其死罪,不赦归国,
  暂居羑里待后国事安宁,方许归国。”
  比干等谢恩而出,俱至午门。
  比干对昌言曰:
  “为贤侯特奏天子,准赦死罪,
  不赦还国暂居羑里月余。
  贤侯且自宁耐,俟天子转日回天,自然荣归故地。”
  姬昌顿首谢曰:
  “今日天子禁昌羑里,
  何处不是浩荡之恩
  怎敢有违?”飞虎又曰:
  “贤侯不过暂居月余,
  不才等逢机构会自然与贤侯力为挽回,断不令贤侯久羁此地耳。”
  姬昌谢过众人,随在午门望阙谢恩,即同押送官往羑里来。
  羑里军民父老,牵羊担酒,拥道跪迎。
  父老言曰:
  “羑里今得圣人一顾,万物生光!”欢声杂地,鼓乐惊天迎进城郭。
  押送官叹曰:
  “圣人心同日月,普照四方。
  今日观百姓迎接姬伯,非伯之罪可知。”
  姬昌进了府宅。
  押送官往都城回旨。
  不表。
  且言姬昌一至羑里,教化大行,军民乐业。
  闲居无事,把伏羲八卦反复推明,变成六十四卦,中分三百六十爻象。
  守分安居,全无怨主之心。
  后人有诗赞曰:
  七载艰难羑里城,卦爻一一变分明。
  玄机参透先天秘,万古留传大圣名。
  话表纣王囚禁大臣,全无忌惮。
  一日,报到元戎府。
  黄飞虎看报,见反了东伯侯姜文焕,领四十万人马,兵取游魂关;又反了南伯侯鄂顺领人马二十万取三山关;天下已反了四百镇诸侯。
  黄飞虎叹曰:
  “二镇兵起,天下慌慌,生民何日得安!”忙发令箭,令将紧守关隘。
  此话不表。
  且言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因神仙一千五百年犯了杀戒,乃年积月累天下大乱一场,然后复定。
  一则姜子牙该斩将封神,成汤天下该灭,周室将兴,因此玉虚宫住讲道教。
  太乙真人闲坐洞中,只听昆仑山玉虚宫白鹤童子持玉札到山。
  太乙真人接玉札,望玉虚宫拜罢。
  白鹤童子曰:
  “姜子牙不久下山,请师叔把灵珠子送下山去。”
  太乙真人曰:
  “我已知道了。”
  白鹤童子回去,不表。
  太乙真人送这一位老爷下山。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